我们
那双手，那双粗糙却精细的手
那双手中抓握着缆线
缆线却在风中轻轻地摇摆
带着双手和它的主人一起轻轻地摇摆
缆线前端，是一座山谷中的铁塔
缆线后端，是另一座山谷中的铁塔
铁塔间拉起并行的谱线
双手的主人为谱线填上变换的音符
一双绝缘手套，一身工衣
是他们不变的舞衣
飘摇的身形，精密的操作
是他们出色的舞步
上方舒卷的云朵，下方掠过的飞鸟
是他们游弋的舞伴
缆线中的精灵，幻化万千的电流
是他们奉上的舞蹈
被他们安抚的精灵们
是超市中的冰镇饮料，是商业区的灯牌霓虹
是办公楼中吹拂的凉风，是三居室里的一碗热汤
是学校里的幻灯片，是医院中的呼吸机
电流的精灵，应着乐曲的拍子，舞动在人间
从生命的开始，到生命的终结
而奏乐的双手，
再一次在山谷间
在缆线上
在风中
打开饭盒
荒原，大雪，白毛风
塞北的大地，不再掩饰自己的无情
万籁俱寂，北国稀声
雪夜的路上，只有两对滑过的小灯
这辆小车在这条路上奔波已久
有早有晚，有春有冬
只取决于电话声何时响起
再加上年轻人打点工具的十几分钟
终于处理好了问题，电流再次在缆线中恣意奔涌
碾过雪原的小车再度启动
几双鞋子沾上了雪与泥，覆上了结实的黑冰
青年人回到车上，把黑冰剥离
像是黑蛇的蜕，浓黑而透明
把冻硬的鞋带掰断，迸裂出微细的冰晶
冰晶崩落在车里，熔化成水
一时间，车内冰冷刺骨
却有着温室一般的蒸汽
为了保证路途中的视野
青年人暂时打开了窗
任由雪风从左窗吹到右窗，吹过几张疲惫却轻松的脸庞
像是小齿轮啮合着大齿轮，小车再次奔波在大道上
他们会回去，得到短暂的休息
直到电话再一次响起
孤单的小楼，列阵的铁块
抬头一望，缆线纬地经天
圆规就地一点，画圆
几公里，几十公里，上百公里
圆里并没有几个人
像是一个孑然世外的小小宇宙
方圆数亩的铁块，在草原上格外突兀
看似冰冷而不容，却宛如心脏一般
吸纳血液，泵出血液
一进一出，便是小宇宙间，在分享生命
小宇宙内，只有寥寥数人
小小的黑点每天从小楼里出来，围绕着铁块们
穿梭，穿梭
记录下数据，观察着细节
每日三次，日日不停
数据的记录严谨而精确
数据的内涵普通而重要
人们驻扎于此
远离尘嚣，也远离家人
身处荒野，面对孤独
化作宇宙里的观测站，化作心脏旁的关键神经
再一次，一日的生活又已过去
世间已然安静，小楼内却还睁着一双眼睛
安静地守望着
直到晨曦初露
直到新的一天再次来临
（作者：内蒙古超高压供电公司 郑零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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